第320章 从不曾离去

        唐谨言这话真是有感而发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妹子大概是他见过最温柔最会照顾人的那一款,也许和她在团队里总是做个妈妈的角色有关,已经烙印在习惯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唐谨言挺不习惯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带着兄弟们纵横黑道也好,殚精竭虑驰骋光明也好,这一生风刀霜剑,他从来都是站在最前方扛着所有风雨,从来都是他在照顾别人,从不需要谁来照顾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他很要面子地还了一下,反过来帮她擦嘴,却忘记了这个氛围里帮女孩子擦嘴角的动作是多么暧昧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 再加上“谁能娶了你”这样的问题,几乎和挑逗没有什么区别。

        朴初珑怔怔地摸着嘴角,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擦过的痕迹,烛光暖暖,映得她的脸颊也有点发热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急速低下头,咕哝道:“我不是小屁孩,我二十二了,周岁生日都过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生日过了?”唐谨言怔了怔:“这才四月初呢,你生日挺早啊,什么时候?”

        朴初珑的目光落在烛火上,有些惆怅。

        本来正常回答一句三月三日就可以了,可不知怎么的,心中有种难过的冲动,话到了嘴边变成了:“你为允儿前辈倾城烟火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唐谨言低头看她,朴初珑微微别过头,避过他的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唐谨言微叹一口气,缓缓站起身来,低声道:“不早了,我送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朴初珑低低“嗯”了一声,也慢慢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近距离对立着,朴初珑低着头,声如蚊呐地道:“不要生恩地的气,歌曲不是我们自己决定,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唐谨言打断道:“只是我心不静,随意一首歌都能引动我的情绪是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朴初珑本意是想说只是巧合,可被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确实如此,至少随便一个路人听这些歌就不可能产生各种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想了想,低声道:“其实恩地也不像面上表现得那么倔强……如果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唐谨言淡淡道:“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朴初珑彻底说不下去,只好抿上了嘴。

        ******

        回到宿舍的时候,夜已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姐妹们早已各自进房休息,宿舍大厅却依然灯火通明,郑恩地坐在那里看电视,听见门响,急速起身迎了过去:“欧尼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朴初珑目光落在电视上,只是无聊的广告,可想而知恩地坐在这儿心思完全不在电视里,至于想些什么,那是很明显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郑恩地小心地打量着朴初珑,低声问:“他……没对你怎样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朴初珑换了鞋子进门,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:“能怎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怕他会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其实你知道他不会。”朴初珑疲惫地说着:“否则你当时就和他拼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郑恩地撅着嘴:“那人心思喜怒难测,我也不敢肯定。他好的时候很好,坏的时候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喜怒难测吗?

        是有一点儿,很多决定只在他一念之间,纯粹看他的心情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一切都存在一个基准:他希望恩地恨他,还是希望继续淡化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要还是后者,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。

        朴初珑身处其中,看得分明,她知道最初的一刹那,唐谨言是有恶念的,但还是全盘压制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那样旖旎的环境里,直到最后他都连一点揩油的动作都没有,克制得仿佛一个绅士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像真的就只不过是找个人陪着过个生日,仅此而已。甚至连生日的流程都随意简化,就像赶着结束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甚至知道他正在后悔,后悔之前在Mnet不应该压不住情绪,好端端的逼人陪,导致和郑恩地的队友多出了牵扯。

        朴初珑挺难过的,或许这也不叫难过,只是有种很怪异的情绪,让她不太想说话,尤其不太想和恩地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种情绪不知所起,即使在恩地最风光无限而大家陪着在旁边仰望的时候,都没有产生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只是一时心烦,过去就好,不用多想。”她终于开口:“早点休息,明天还是音乐银行,不能出差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哦……”郑恩地小步走向房间,快到门口的时候,忽然停步说了句:“欧尼,对不起,因为我的关系,给大家添了麻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至少我并不觉得他是麻烦。”朴初珑低声道:“如果没有他,说不定我们会有更多麻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郑恩地转过头,朴初珑的身子缩在沙发里,看不清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到床上躺着,郑恩地没有睡意,眼睛直挺挺地看着天花板。欧尼的态度有点奇怪,不仅是欧尼,连爸爸的态度也很奇怪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晚她是和爸爸吃饭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由于挂念朴初珑此去会不会出事,她一直有点心不在焉,而爸爸好像也有点心不在焉,父女俩各自神游天外,一顿饭吃得气氛诡异莫名。

        快吃完的时候,爸爸忽然问了句:“今天见到唐谨言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郑恩地心中一跳,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见了唐谨言,匆忙回答:“是、是的。就、就讲了两句话。我和他没关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然后爸爸就沉默下去,再也没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和女儿说过自己正在帮大唐公司做事,并且还要继续帮忙设计赌场,就连这次回到首尔都是搭唐谨言的飞机,他说不出口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说讨厌唐谨言,那么坚决地反对女儿和他在一起,那么如今反而在帮唐谨言做事,还似乎越走越近了,这是什么情况?

        当然他可以告诉自己,自己做的都是正当的建筑设计,没有助纣为虐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还是很怪异,尤其见到女儿的时候,这种感觉就更怪异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甚至没有立场再说一句:别见唐谨言。

        郑恩地躺在床上,翻过来滚过去,一会儿想想爸爸,一会儿又想想欧尼,大家奇怪的态度在眼前闪烁,她心中有点慌乱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明看似和那个人早已走向了不同的支线,渐行渐远。可今天她忽然觉得,蓦然回首,他就在那里,从来不曾离去,反而更加接近。